中医二羊姚梅龄教授会诊新冠病人实录(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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患者徐**69岁。

中医二羊姚梅龄教授会诊新冠病人实录(二)

王刚:姚老,我们还请您会诊一个病人,他的病情进展很快,是昨天才上了 ECMO,他的心肌损伤的很厉害,考虑病毒打击之后的心肌炎,一直发烧没有退,发病前神志清楚时情志很忧郁,既往的脉象肝脉非常郁结。
陈生:这个病人的心率最慢的时候只有每分钟30多次,所以他的心衰很厉害。
姚梅龄:他今年多大岁数啊?
王刚:69岁。

中医二羊姚梅龄教授会诊新冠病人实录(二)

姚梅龄:摸一下脉,另外他的皮肤怎么这么黄啊?怎么看上去像是中偏重度的黄疸,是不是手机的色差问题啊?
陈生:我来查一下他的检查单。
姚梅龄:他的心率慢你们考虑的是湿?是瘀?
陈生:他原本心率不慢的,是昨天突然一下子慢的,当时胸闷怀疑心梗,但检查都看不到心梗的表现,请了很多西医专家讨论了很久,才考虑重症是病毒侵犯了心肌导致的病毒性心肌炎,刚开始好好的,我在轻症病房看过他一次,看的时候没有不舒服,就是闷闷不乐,我一出病房他突然就发作胸闷心慌,我认为按中医讲是邪陷心包。
姚梅龄:年龄69岁,不算小,既往身体素质还算好吗?
陈生:还可以的。
姚梅龄:那么他那时的胸闷,伴随咳嗽明显吗?
陈生:咳嗽不明显。
姚梅龄:他心率慢时,脉搏弱还是不弱?你摸过吗?
陈生:他一开始没有心率慢,是昨天突然出现的,发作的时候也没有摸脉。
王刚:姚老,他现在的脉象是这样的,左手的寸脉是浮滑的,关脉有点弦滑、偏大有力的,寸关都是偏实的脉,左手的尺脉偏沉、也有点弦。
陈生:他皮肤这么黄是怎么回事啊?
王刚:估计肝功不好,我回头查一下他的肝功。但是镜头上这么黄,实际上人没有这么黄。
李晓良:查了检查单,患者是有黄疸的,昨天总胆红素99
姚梅龄:哦!间接胆红素高还是直接胆红素高?
陈生:直接胆红素高,今天黄疸指数到101了,肝功能倒不高,还没有达到两倍。
姚梅龄:C反应蛋白也高,肌酸激酶、同工酶高一点,这个病人没有查CK吗?
何秉儒:有,CK不高。
姚梅龄:陈主任,那您记得他初期症状有哪些吗?
陈生:没什么特别,刚开始发烧,干咳,就像普通的感冒一样,而胸闷是后发的。
姚梅龄:哦,初期只是偶有胸闷、气促。
陈生:是的,而且他本身有高血压病史。
姚梅龄:王刚医生的意思是患者自己忧郁很重,加上这样突然发病,就有点像从焦膜陷入。
何秉儒:嗯!从少阳焦膜陷到厥阴心包。
王刚:姚老,这个皮肤黄的病人,右手的脉也是比较滑,关脉比较滑和实的,他两个关脉都是偏滑偏大偏有力的,右手的尺脉也是比较偏沉,这个病人还是肾阳气偏虚了,右寸不浮,只有左寸浮。
姚梅龄:他的肚子胀吗?
王刚:肚子按之是软的,有一点点胀,不是特别胀。然后他的大便是逐天减少的,以前是一天四次,后面就一天三次,再后面一天一次。
姚梅龄:麻烦您看一下护理记录,他最近的一次大便是偏硬?偏成型?还是偏烂偏稀的?以及大便的色泽质地。
王刚:这个我要出去查一下,等下汇报给您。
姚梅龄:另外舌头也是看不到的吧,他上了呼吸机。
王刚:是的,看不到。
姚梅龄:还有看一下他尿的记录,包括颜色、质地、量。
王刚:好的。
姚梅龄:我们来讨论一下,如果王医生等下能提供患者的二便情况就能讲的清楚些。我先讲咯!我们的辨证依据有几点,一个是黄疸,传统是分析到太阴和阳明的湿热,从视频上看比较像明黄,虽然王医生讲本人没有视频上那么黄,但还是看得到黄,而且检查的黄疸指数也升高,当然能提供二便信息就更好,不提供二便我们从他的脉象来讲,寸关脉滑还是以热为主、湿为次,滑脉是偏热重,可能还有发烧吧?
陈生:嗯,应该还有发烧,刚来的时候就38.5度以内,我们看一下体温记录表。
姚梅龄:看一下,11号还在烧,怎么12号体温就降下来了?
陈生:现在是这样的,患者用上了 ECMO,他的体温就控制住了,是机器把这个血抽出来调温的,所以估计连这个脉象也会出现假象, ECMO可以调控血流的速度以及体温的,固定在37度。
姚梅龄:哦!那我接着讲,这个患者脾胃湿热应该是有,何况他前期大便次数也增多,但如果这个脉滑是假象的话就要警惕,现在看来他这种皮肤明黄的颜色,跟摸到的脉滑,以及病情进展较快,从这三点对照起来分析,至少我个人考虑还是偏热为主,这个特征还是比较明显的,也就是湿热,但热重于湿的可能性大一些。第二个他开初就有咳嗽,有点干咳不厉害,偶尔有点胸闷,后面恶化的时候才有明显的胸闷,从这个角度来讲,是起于上焦焦膜及中焦焦膜的湿热,然后才陷入阳明,这才突然的呼吸闭阻。另外我不知道他是突然就昏迷再上ECMO还是他并没有昏迷,而是打镇定剂?
陈生:他没有昏迷。
姚梅龄:没有昏迷,所以就不一定陷到心包,但是它也肯定影响了心和心包,因为他出现了脉率这么缓、那么迟,既往我遇过的病人脉率最迟缓的是每分钟32次心跳,我的经验多半就是湿痰阻滞,或挟有瘀血,所以我不知道陈主任您摸到这个病人有涩脉吗?脉不细就很难说有瘀血,如果舌质没有很黯或有瘀点、瘀斑,也没有明显的胸痛,就不好诊断他心有瘀血。
李晓良:没有,他舌质黯一点,但没有瘀点瘀斑。
姚梅龄:心瘀血、心包瘀血、真心痛都会痛,那他有剧烈的胸痛吗?
何秉儒:他有,他在中后期(212日)的时候有出现胸痛。
姚梅龄:哦!你发现了证据挺好,那可能需要加点化瘀药。现在二便的情况很重要,能取得信息最好,取不到只能勉强开点药,那么总体来讲,从他的寸关脉滑而实,应该是热挟了湿,有没有挟痰我不知道,他咳嗽有没有痰响呢?喉咙里有痰的感觉明显吗?如果有痰排不出那就提示是焦膜的痰,是上焦焦膜病诊断的要点,那就主要病所不在肺。
何秉儒:有痰,偶能咳出,痰中还带有血丝。
姚梅龄:哦!痰还有血丝,那还是入了血分。那我的想法是这样的,季节和国家的方案再结合传统和我们独特的研究,更结合这个患者的具体情况,我提一个方案供大家参考,等于仿宣白承气法,第一个承气汤改茵陈蒿汤,里面也有大黄,茵陈蒿汤也是走阳明,阳明的里重于表,如果他的大便色深,深黄、酱黄带有褐色,那更用的对;第二小便深黄如柏汁色,甚至小便短、小便不利,《伤寒论》讲:“小便不利者,身必发黄”,这个患者身这么黄,我估计小便有点欠利,小便欠利的标准是成年人每一次尿量少于180ml,少于120ml就是小便不利,我们掌握的标准基本上还接近事实真相,可惜病房是测量24小时尿量,那只能观察小便颜色,若小便色深我们就可以用茵陈蒿汤,那么宣白承气汤里面的瓜蒌壳可以用,通下不一定要用瓜蒌仁,因为瓜蒌壳就是宣上通下的主药,但是一定要用郁金、射干、枇杷叶、通草四样药,我建议还是要用上焦宣痹汤,里面的通草还祛湿热,而这个时候有胸痛的话,建议用茜草凉血散血止胸痛,也有点利湿热的作用,当然泽兰也可以止胸痛,但我在临床上用茜草的经验,个人觉得比泽兰要好一点,还比凌霄花更安全,所以用茜草,可以重用,他还曾经咳痰有血,茜草还可以凉血止血。现在的问题还有就是湿闭阻遏了心气、肺气,心气不通则脉搏缓慢,这个方子的力量我估计就不太够,各位有什么见解?我建议通草可以改成木通,通的力量会好点,毕竟他已经陷入了血分,通草主要走气分,木通却可以兼入血分,再加个牡丹皮,另外提高心率要不要加个降香,降香走少阴心经、厥阴心包经的气分血分都有作用,郁金也走厥阴的气分,搭配降香可以加强疏理肝气的作用,这样行不行?我提供一个这样的思路,虽然我们是用茵陈蒿汤来退黄疸,但他的源头是上焦,恐怕入上焦的药还得重用,这就是我的意见,你们有什么想法?
何秉儒:他的肾功能有问题,已经上了透析,那么他的尿量就不能这样估算了。
陈生:我认为这个病人心率这么慢,应该有心阳不足,需不需用些鼓动心阳的药,一般我临床上遇到心率慢的病人,葶苈子、黄连这些药我都是慎用的,这两味药明显会降低心率。
李晓良:温心阳可以用点桂枝、炙甘草。
何秉儒:我认为姚老考虑患者心率减慢的原因,更多是因为湿邪的阻滞为主,并不是寒凝,如果用温通的药要谨慎,因为这个疾病已经陷入到血分,用桂枝这类动血的药可能会有问题,因此姚老在通阳的药上选用木通,而不轻易用些温热药可能有这方面的考虑,而且所谓“通阳不在温而在利小便”,所以这里护理记录看不到单次尿量记录就比较可惜,只记载过一次24小时尿量有825ml,而大便的记录是从一开始的一天四次,逐渐减少,到昨日是没有解大便的。
姚梅龄:大家可以推翻的,这可是为了救人,知无不言!我这里的分析有很多漏洞,证据也不全,我只是参照了我的经验用药。
何秉儒:刚刚陈主任的意见是认为患者心率这么慢,以他的经验来讲是心阳不足,而且类似葶苈子、黄连这些泻肺寒凉的药就不建议使用,那姚老您这个处方的凉性是否偏重了些?而这样心率比较慢的情况我们还应该注意些什么?
姚梅龄:降香本身就温,郁金也是微温,而大黄在这里要同煎,按张仲景的话讲时取它“下瘀热”的作用,这里面湿邪到营血分才容易形成黄疸,所以瘀热在里就要下瘀热,当然大黄可以用轻一点,但是他的脉滑还真怕是假象耶!如果真的脉滑当然就提示有热,就跟《伤寒论》349条“伤寒,脉滑而厥者,里有热,白虎汤主之”一样,这个滑脉就是主热,加上他的病情这么急,皮肤这么黄,也不显得暗黄,是一种阳黄,所以还是考虑热重于湿,而且“热结”了,热结了也可以导致心率减慢,我以往看过的一个病态窦房结综合征的病人心率36/分,那是痰湿瘀热结,而这个病人也是热结才导致的心率慢,心率慢并不一定都是寒形成的,是湿邪阻滞,用叶天士的话叫“通阳不在温,而在利小便”,用木通就是通阳嘛!通阳这个脉率就会增快,不需要用附子、干姜,而法在利小便耶。
陈生:姚老,这个病人在没有上ECMO的时候心率是很慢的,维持不住的,按照理论来讲应该还是心阳不足的。
姚梅龄:也可能是湿邪阻滞,就像困顿也是湿阻气机嘛!就像我前面提的那个病态窦房结综合征的病人,他心率一慢可是会昏迷的,我却要用礞石滚痰丸来救耶!礞石滚痰丸里面不也有大黄还有黄芩等凉药吗,而且还有沉香、青礞石这些坠痰的药,那个病人体重364斤非常肥胖,肥人多痰嘛!用礞石滚痰丸泄掉了痰他就清醒了,连拉出来的大便里面都有痰涎,连那个病态窦房结综合征就好了,他自己可是一个五十年代的西医内科主任,这是一个用礞石滚痰丸这种凉药来提高心率的案例,方中顶多就沉香是温的。所以心率慢的病机多半是阻滞,有些瘀血阻滞,但更多的是湿邪阻滞,因此这个阻滞要通阳,不在温,法在利小便,当然我们用的凉药是要轻一点,因为过凉不利于通,但是通药不能少,你看郁金开胸痹,配上降香疏肝气来开胸气、理厥阴心包的血,甚至化心经的瘀血,这也是温通,再加上茜草,哪怕用二十克以上它化瘀止胸痛、提高心率的作用也会明显一点,而栀子宣他的郁热问题不大,就是大黄不要用太重就行了。
何秉儒:姚老,患者因为上了ECMO后体温就被控制住了,那我们要观察他是否还有表证,能否从汗出上了解,因为王刚医生在里面摸到他左手的寸脉还是浮滑的,那是否提示他表的风湿还存在,因为您处方中解表的药并不是很着重,只是用了上焦宣痹汤,如果患者无汗,是否提示患者仍有湿、甚至挟了寒郁闭了表,要不要考虑麻黄连翘赤小豆汤会比较合适?
姚梅龄:当时没叫王刚医生摸下汗,但戴着手套也摸不到啊!只能肉眼看有没有汗。
陈生:出汗基本观察不到,如果汗多护士就给擦掉了,而且体温也给控制住了。
姚梅龄:那他前面有几次发烧,护理记录里面都没有看到汗出的情况吗?
何秉儒:护理记录里面没有观察汗出的项目,只有体温表、心率、二便,而小便只记录了一次的24小时尿量,是210日的总尿量825ml,因为他也用了透析,所以记录不了每一次的尿量。
姚梅龄:你也可以加些麻黄试一试,因为我们看视频只看到他腹部皮肤黄,但并没有看到皮肤湿漉漉,更没有看到汗珠,所以可以加点麻黄,何况麻黄药理作用还直接提高心率。
何秉儒:然后大便的次数是从一开始一日四次,一直到昨天就不大便了。
姚梅龄:哦!那大黄还要加重一点,既然加了麻黄,那大黄就可以重一点,用麻黄也可以防到他里陷,表不解就会往里陷,《伤寒论》讲“表不解者,不可下”,这是张仲景再三交代的。唉!西医这些办法动不动就伤筋动骨,一竿子插到里面去,反正我是被搞晕了。
陈生:但是不弄也不行,命先保住才能争取时间,但就不利于我们中医观察病情。
姚梅龄:再看一下他现在的护理记录......疑!怎么他现在的心率上去了,每分钟有140次。
李晓良:那是因为他上了ECMO,并不是真正的心跳。
陈生:所以现在他的发烧是机器控制住了,心率也是假的,然后舌象也看不到,神志清不清楚也不知道,因为给镇静了,所以中医很被动,我们治疗上只能着重一个点,就是保持患者的大便通畅,看看最后能不能抢救回来。
姚梅龄:大家可以再提供多点意见,甚至可以彻底推翻我的方子都没有问题。唉!其实最好就是对比一下用ECMO前的脉象以及用ECMO后的脉象,这蛮重要的。
王刚医生从病区出来与姚老会面......
王刚:姚老您好,汇报一下,这个病人昨日跟今天都没有大便,现在已经给他灌肠了,所以腹部没有明显的胀大,腹部还是软的。
姚梅龄:王刚主任,你看到患者身上有汗出吗?
王刚:没有汗!但是他上了ECMO就不好说了。
陈生:皮肤应该没有手机上看那么黄,他的黄疸指数也不高。
姚梅龄:我提一个大致的处方,多少分量给大家念一下,我们用的很保守,当然他现在心率上去了就不要太顾忌了,他现在的心率在130/分以上。
王刚:是的,他有心衰,但我刚才摸脉,他的心率已经没有这么快了,因为用了ECMO后他的心衰改善了,心率就自然下来了。
姚梅龄:好。那么茵陈12g,栀子12g,生大黄12g,瓜蒌皮12g,郁金12g,射干10g,枇杷叶10g,木通12g,茜草20g,牡丹皮12g,降香9g(后下,煎开10分钟),麻黄要用就用10g,大黄用了12g
李晓良:又有阳明的茵陈蒿汤,又有宣白承气汤。
姚梅龄:对的,就是少阳兼阳明,从这两条路走,用宣白承气汤的本意在于此,只是因为吴鞠通不太懂焦膜的独立性,于是就混淆在一起了。小何,你再念一下处方,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尤其王刚主任你们第一线的医生,可以推翻我的,我水平跟经验都不够,我就看了十来例的新型冠状病毒肺炎患者,根本谈不上什么经验。
王刚:姚老您太谦虚了,原来这个病人在没转重症上这些机器之前我看过他一次,他是很典型的肝郁,两个关脉始终比较实而有力,属于中焦比较堵的状态,肾是偏虚的,当时印象很深刻,他当时忧郁的心态很明显,所以他皮肤黄,哪怕肝功能是好的,但中医来看他的肝气也是不通的,包括现在中焦也是堵的,肯定要疏通,姚老用的郁金、降香疏肝活血我是很同意的,然后大便不通,中医也讲中焦不通有腑实的表现,肯定也要通腑,所以姚老用大黄也是很好的,然后皮肤偏黄也要去湿热,这个茵陈都挺好的,上焦的话两寸滑,左寸是浮滑,说明是有点痰湿,姚老也用了瓜蒌可以化痰,我觉得都还行,但他上了ECMO,原则上中医讲他这个病人可能会有这个阳气不足的表现,或是心阳衰、心肾阳虚,因为他一直有喘,他为什么从一开始无创到有创再到上ECMO,就是因为氧合一直没有很好的改善,喘的很厉害,西医除了考虑肺的问题,但也有心衰的影响,当然这个心衰也源于肺,因为他后来改善了氧合,心脏损害的指标就下降了,说明他有病毒打击,也有氧合不好所导致的心肌缺氧,加上他有基础心脏病也加重了他的心肌缺血缺氧,也就是说这个病人的喘是很大的问题,这个喘除了有痰湿有毒邪以外,我考虑他还是有心阳虚的,而且虽然他的寸关滑,但尺脉是沉的,从这个角度要不要考虑他有虚、有虚喘的一方面。
姚梅龄:那您可以出个方子吗?
王刚:我现在不好出方子,我是昨天开了一个方,可以给姚老看一下,但我开的有点复杂,考虑的东西比较多。
何秉儒:姚老,因为这个病人有持续性的喘,王主任主要还是考虑有虚的问题。
姚梅龄:哦!他有喘啊?
王刚:对!他氧合不好,所以一直喘的很厉害,才导致后来插管上机。
姚梅龄:他肺的病变厉害吗?
王刚:肺的CT显示阴影还是比较多的,因此肺的氧合一直不好,包括插管上机后氧合也不好,现在氧浓度才80{163dc4fb92a65060a1a8b7c7a5e03bbaff3af57e93af34b5bb0eb3588df47f20},心衰也很快,心脏就不怎么收缩了,所以当时西医还一度怀疑心梗,但后来还是考虑病毒损害加心肌缺血缺氧,还有不排除一个应激性的心肌病造成心肌的损害,所以我才考虑他心阳虚或心肾阳虚的表现。
何秉儒:我念一下王主任昨日开的方子——泽泻20g,黄芪30g,葛根30g,柴胡30g,郁金15g,丹参20g,合欢花20g,远志10g,生晒参30g,肉桂5g,黑附片20g,白术30g,枳壳20g,桑白皮15g,地骨皮15g,木香10g,砂仁10g,干姜15g,桂枝20g,白芍20g
王刚:这是我昨天开的,病人当时还没有上ECMO,但病人目前还没有服药,因为煎药要慢一天,要今天才能服药。
姚梅龄:隔到两层手套摸,摸不到手足的冷热吧?也没有摸到寸口脉部的皮肤凉吧?
王刚:因为他上了ECMO后可以控制体温,所以就算病人的体温不升,也可以用ECMO调控体温到37度,如果不用ECMO,病人体温可以35度都有可能,他是用机器把他的体温给控制高了,相当于有心阳虚都判断不了,因为机器替你的心脏跳动、替你的肺工作,所以有这个机器的因素在里面,至于他的手足末梢冰不冰凉我们确实也没去摸,也不太确定,但是他原来的喘很厉害,氧气老是不够,我还是考虑他有心肾阳虚的表现。
姚梅龄:我其实是想来学习的,现在来看你们谈的都成立,用了这个ECMO后连脉搏体温都不可靠,舌象也看不到,但有这几点偏向于可靠一点,一个是皮肤发黄可以看到,那个黄我认为偏于阳黄,你赞成吗?不会暗黄吧?
王刚:对,我赞成,不会暗黄。
姚梅龄:第二个,二便有比较大的可靠程度,他已经有两天不大便,如果从这点来考虑他阳虚,那要有几个条件,因为阳虚导致便秘,标准的是半硫丸证,但这个患者一个条件都不具备,比如说一个是“尺脉不应指”,比如说阳虚的“小便接近于失禁”,或小便色清,用张仲景的讲法叫“小便色白,少阴证悉具”,就是小便颜色淡到跟白开水一样,连尿比重都很低,估计这个患者不具备;还有一个就是偏虚寒,以寒为主、阳虚为次的便秘,即黄龙汤证,方中有附子、细辛再加大黄,那是寒为主,可以症见腹痛剧烈而便秘,脉象也沉、沉实有力,这个患者没有腹痛,腹部还是软的,这点也不像,但从他气喘后心率慢来看,如果喘憋的厉害,看来我这个方子还不行,太轻,估计要改用大陷胸汤来治。
陈生:姚老,我们先吃饭,边吃边谈。
姚梅龄:中医的辨证论治有一个重要的环节,这在教材上没有贯穿,就包括这次新型冠状病毒的四版、五版的国家方案都有这个问题,就是它的疾病分类不可能满足每一个病人的证型需要,它拟定的初期风寒闭肺或是热毒犯肺,难道所有病人都一个症状都不少,那不太可能,更不可能有的病人一个症状都不多,所以它需要满足哪些基本的条件,也就是诊断的主要依据,这在教材及国家方案都必须要予以明确,否则就给我们带来一些诊断讨论的混乱及困难,所以“主要诊断依据”这是第一条必须要明确,第二条关键还要排外,就像西医的内科鉴别诊断学,所以我们要诊断这个病人是否有阳虚,那要先确定他满足了几个基本条件,同时还要进行类似证的鉴别,所以这个病到底是阳虚,还是湿热结,或是水热交结,这些都要排外的。我们注意一下阳虚的排外症状,第一条比较直接的,患者“二便色深”又“二便闭结”,此处阳虚是不能成立的,这两点基本可以完全排外阳虚,尤其是肾阳虚,其实还要鉴别十二经脉、五脏六腑的阳虚,尤其是五脏的阳虚,当然阳经中的少阳为阳气之别使,也有阳虚证,但少阳焦膜的阳虚证很少见,特别需要诊断确着可靠才行,这些都要建立在排外的基础上,阳经的阳虚比较少,那阴经的阳虚都有,只是厥阴心包的阳虚在中医古籍中没有这种提法,那其他五脏的阳虚都有它们的诊断要点及鉴别,一般常见的阳虚就是肾阳虚,心阳虚都少见,比如我现在治疗的一个特发性心肌病的劳姓女患者,她就是典型的心阳虚而肾阳不虚,这个就非常少见。那么这个时病我们很少见到心阳虚这种程度,一般是指脾肾的阳虚,所以用“二便色深”、“二便闭结”这两点可以鉴别排外阳虚。第二个排外的证据是“暴病多实”,时病里面的少阴虚寒如真武汤证,实际上是以寒为主,阳虚为次的虚实夹杂证,这个徐姓病人很难讲有少阴虚寒的谛证,比如我们看的第一个病号的脉微细,那倒可能是少阴虚寒以虚为主,不是以寒实为主,张仲景的四逆汤是针对寒实为主、虚为次的虚实夹杂的偏实证,我们要排外的阳虚是以虚证为主的阳虚,那么在这个暴病里面就很难见到以虚为主的纯阳虚证,而且也很少见到以寒湿等邪气偏重的纯虚寒证,至于在这次的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的病人里多不多见,我不知道!但从“暴病多实”这个理论来讲,出现一个纯净的少阴虚寒、肾虚寒、肾阳虚证的可能性很小,连《伤寒论》中有关大承气汤的条文都有“脉迟”的记载,甚至大陷胸汤也有“脉迟”的记载,所以并不是说湿热证就没有脉迟,它这个脉迟是因为气结,气为血之帅,气行则血行,气不行则血不行,所以我同意王刚主任讲的,跟肝气郁都有关系,气不行嘛!所以这个病人我们走湿热结来治看看,何况他大便还两三天不解。
王刚:是的,今天还打算给他灌肠了,是用开塞露及乳果糖来灌肠。
姚梅龄:不过小何啊!他有气喘,我们还真得变变方,宣痹汤可能力量就不够了,宣痹汤就只保留郁金。
何秉儒:射干、枇杷叶、木通都不要了,用大陷胸丸?
姚梅龄:对,用葶苈子、杏仁,甚至用点芒硝,这一两天是转危为安的关键,要不然就陷进去了,所以郁金跟瓜蒌壳都保留,不能光泄,还要开,要一开一泄。这个处方给王主任参考,主要看王主任的意见。
陈生:另外姚老跟您汇报一下,我们院的葶苈子是苦葶苈,我尝过,一开始入口不苦,回味有苦味。
姚梅龄:那就好,苦葶苈子才是正品,那个甜葶苈子嚼到后面都不苦。你药品质量解决了就好,反正我们德馨中医馆的药房已经严阵以待,另外你如果缺医生我们也可以提供,我们都是强手的,供您差遣,呵呵!
何秉儒:姚老,那么我跟您确定一下处方和剂量,生大黄几克?
姚梅龄:用了麻黄还用了芒硝,那生大黄用10g,瓜蒌壳12g,茜草20g,牡丹皮10g,降香9g后下煎开10g,生麻黄10g,芒硝8g冲服,就这样,可能会好一点。
何秉儒:开几包?
姚梅龄:我只敢开两包,以后由陈主任来掌握耶!我真不敢开,情况不明决心大不起来耶!
何秉儒:煮多久?
姚梅龄:这个要煮开45分钟都不要紧,浓缩一点,要水少,因为他有水湿。
具体处方如下:
中医二羊姚梅龄教授会诊新冠病人实录(二)
会诊结束后,返程途中姚老的再讲解:
姚梅龄:这个徐姓患者的病历要拿到手最好,其实我又忘记了要开“甘遂”,而且可以考虑用千金犀角散,因为我有点担心之前他使用过太多附子、桂枝这类补阳助火的药,毕竟患者有咳痰带血的症状,所以我提点了他们阳虚的鉴别诊断,还举例了《伤寒论》大承气汤、大陷胸汤中都有脉迟的记载,那都不是阳虚而是热结所致,因为这个患者从初期大便一天四次到最后便秘了,不能不考虑这些问题。还有一点就是我们还是要争取能进到病房里面,因为脉诊太重要了,除了可以把生死关,但更重要的是可以把疾病的机转关,好比《伤寒论》讲的“此为逆”、“此不为逆”,这是张仲景再三交代的,这个脉诊能把机转关的手段,我没有在《临证脉学十六讲》中强调,这很可惜,这本书到底是部仓促之作,这场瘟疫显得我们中医挺狼狈,很多客观问题都不好谈,作为中医,这个脉诊必须要过关,因为我们要救人耶!如果我们能通过中医的治疗,让这些病人在轻中症的情况就逆转回来,而不转变成重症或危重症,那就不会用上西医的这些如ECMO的机器,因为上了我们中医就很被动了。
 
笔者按:文章“姚梅龄教授会诊新冠病人实录(一)”中的两名患者,姚老只给了建议而没有处方,而本文中的徐姓患者服药后的回访结果还在等待深圳市第三人民医院反馈,目前文章只限于向社会大众展示姚老会诊新型冠状病毒肺炎重症患者的全记录,一睹中医大家的风采,待我们再次到三院会诊或得到三院的反馈信息,会进一步总结此次会诊的病案分析公布给有兴趣研究的读者们,不足之处,请予以斧正指教。(请在公众号学员中心该课程下方评论留言)